话说那烟纸店一场枪战,子弹横飞,血溅当场,虽说红队成功锄掉了屠百川手下一员恶贯满盈的爪牙“黑狗”,却也如同捅了马蜂窝,震动了整个上海滩的敌特神经。+鸿*特¢暁_税′惘¨ /已.发,布′罪,薪~璋¨截^一时间,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。而这滔天巨浪,正中了一个人的下怀——那便是刚刚叛变投敌、急于向新主子邀功请赏的原特科负责人,如今中统特务头子徐恩曾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,屠百川!
这几日的《申报》、《新闻报》、《时事新报》,但凡能叫得上名号的沪上大小报纸,头版头条无不被触目惊心的标题和大幅模糊的照片占据。那标题,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:“租界闹市惊现赤匪暴行!”、“恐怖分子当街枪杀公务人员,扰乱治安,危害民国!”、“共党凶徒手段残忍,公然挑战法律底线!”……配上的照片,要么是烟纸店门口满地狼藉、弹痕累累的特写,要么是巡捕房抬走盖着白布的尸首(自然隐去了“黑狗”那臭名昭著的身份),刻意营造出一种血腥恐怖的气氛。
而所有报道的矛头,都首指一个共同的“元凶”——中国共产党。字里行间,充斥着“赤祸”、“匪谍”、“破坏分子”等污蔑之词。这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势,正是屠百川一手炮制、献给新主子的一份厚礼。他深谙操纵人心之道,明白要彻底摧毁一个组织,必先将其污名化,使其成为人人喊打的“恐怖之源”。
然而,报纸上的喧嚣,仅仅是屠百川挥舞的第一把屠刀。更血腥、更残酷的戏码,正在巡捕房深处一间阴森潮湿、连阳光都吝于光顾的地下审讯室里,毫无遮掩地上演着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、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:铁锈的腥气、陈年血垢的腐臭、汗液与排泄物的馊味,还有新近泼洒出的、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息——这消毒水非但没能掩盖什么,反而与原有的恶臭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更令人窒息、肠胃翻腾的怪味。墙壁是深色的,不知是原本的颜色还是被无数次喷溅的污秽浸染而成,上面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、闪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刑具:带倒刺的皮鞭、锈迹斑斑的烙铁、布满尖钉的指夹、粗大的绳索……每一件都像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恐怖。角落里,一个生铁铸就的炭盆里,几块木炭正泛着暗红色的光,一把烙铁的尖端己经烧得微微发白,散发出灼人的热浪,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着空气。
“啪嗒…啪嗒…”
死寂的审讯室里,只有水滴从冰冷粗糙的水泥天花板上缓慢滴落的声音,规律地敲打在同样冰冷的水泥地上,溅起微小的、带着暗红痕迹的水花。这声音,在绝对的寂静中,显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瘆人,仿佛死神不紧不慢的脚步声。
房间中央,一把沉重的铁椅上,绑着一个年轻人。他身上的蓝布学生装早己被撕扯得破烂不堪,上面布满了鞭痕、污渍和斑斑血迹。头发被冷汗和血污黏成一绺一绺,无力地垂在额前。他的头深深耷拉着,身体因为寒冷和剧痛而不停地轻微抽搐。一只脚上的布鞋不知去向,裸露的脚踝肿胀发紫,脚趾指甲盖被硬生生掀掉了两个,血肉模糊。这是前两天在闸北工人夜校附近被抓的,一个外围的进步青年学生,名叫张明(虚构)。他唯一“可疑”的,是衣兜里搜出了一份油印的、呼吁抗日的传单。
屠百川,就坐在离铁椅不到三步远的一张宽大的、铺着绿色呢绒的审讯桌后面。他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拷绸短打,而是换上了一套笔挺的藏青色中山装,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油光水滑。他甚至还悠闲地跷着二郎腿,手里把玩着一把锃亮的、刀柄镶嵌象牙的精致小折刀,刀锋在他指尖灵活地翻转跳跃,反射着炭盆里跳跃的火光,映照着他那张此刻显得异常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玩味笑容的脸。
这笑容,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令人心底发寒。
“张明同学,”屠百川的声音不高,甚至带着点温和,像是在课堂上提问,“想清楚了吗?那几张纸,是谁给你的?夜校里,还有哪些人跟你一样,受了赤匪的蛊惑,妄图颠覆政府?”
张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喉咙里发出“嗬…嗬…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气音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只有眼泪混合着血水,无声地顺着脸颊滚落,滴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。
“啧,看来还是没想通。”屠百川遗憾地摇摇头,脸上的笑容不变。他轻轻抬起右手,对着站在张明身后的一个满脸横肉、赤裸着上身、露出浓密胸毛的彪形大汉,随意地勾了勾食指。
那大汉脸上立刻堆起谄媚又残忍的笑意,如同得到主人嘉奖的恶犬。他狞笑着,从旁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