哐当一声,刘三踉跄后退时撞翻了矮凳。他惨白着脸捂住嘴,脖颈青筋暴起,喉间发出咕噜怪响。
“怎么了?”云砚箭步上前,稳稳扶住对方手肘,“可是不合胃口?”
刘三艰难扯出个笑“没…没事,许是吃急了…”
“那便好。”云砚己退至门边,“衣裳我差人浆洗。”
舱门合拢的刹那,云砚脸上温润的笑意骤然凝固。行至拐角处,淡淡瞥向看守的侍卫,声音轻得像利刃划破脖颈“看牢了。”
主舱内,林江怀正翻阅《水战新策》,指尖在火攻二字上略作停顿。
笃笃笃——
“进。”
云砚应声而进,低眉顺目“刘三忌讳食用江豚,右腰有浪花刺青,虎口处有厚茧,应是个水匪。”
林江怀的目光透过雕花窗棂,落在隔壁厢房“安排下去,值夜的人加倍,别吓着小姐。”
皓月当空,江面上洒满碎银般的月光。
林筝立于甲板上,随着远处传来的琴音翩然起舞。月光如水,洒在她飞扬的轻纱披帛上,每一道褶皱都泛着莹莹的光,美得恍若月神谪落凡尘。
砰——
一道红色的焰火突然划破夜空。紧接着,数十艘小舟如鬼魅般从西面八方窜出,船头刀光凛冽。喊杀声、箭矢破空声瞬间打破了江夜的宁静。
林筝停下舞步,披帛尚还飘在半空。她蹙眉望向那些逼近的黑影,忽觉腰间一暖,林江怀己将她揽入怀中。
“别怕。”他掌心覆上她的后脑,将她的脸轻轻按在自己胸膛。
林筝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的前襟,回首时,正见那些狰狞的面孔正随着浪涛踏上夹板。
“兄弟们上!这条肥羊够咱们吃三年!”水匪头目挥着九环大刀,刀背上铁环撞得哗啦作响。十几个黑影顺着抛过来的钩索往上爬,动作灵活得像猴子。
可当他们的靴底刚沾到甲板,却集体僵在了原地。
月光下,林筝回眸时扬起的发丝还飘在空中,披帛缠绕在手臂上像流动的云彩。那些凶神恶煞的水匪就像被施了定身术,有个年轻的水匪甚至松开了握刀的手,哐当一声刀掉在了甲板上。
“废物!”水匪头目一脚踹开挡路的手下,却在抬头时猛地踉跄。他粗糙的手死死抓住船舷,喉结滚动“这…这是哪来的仙子,美得我骨头都酥了。”
那水匪头目刀锋陡转,寒光首指林筝,面目狰狞地吼道“弟兄们!给我拿下这条船!还有——”他眼中迸出淫邪的光芒,“这个美人儿也给我活捉了!”
话音未落,林江怀广袖轻拂,食指凌空一点。
唰——
数十名黑衣人如鬼魅般现身,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。他们站位极讲究,恰好封死了所有退路。
“什么人?!”水匪头目被这架势吓得后退一步。
林江怀揽着林筝的纤腰足尖轻点,腾空而起,她肩上的披帛在月色中飞扬,当真如嫦娥踏月。
二人刚落在舵楼高处,甲板上己响起密集的刀剑相撞之声。
水匪头目见势不妙,拔腿要逃时,一柄雪亮的陌刀己横在他喉间。
“好汉饶命!好汉饶命!”那水匪头目慌忙丢了兵器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前额重重磕在夹板上。
云砚踏着满地狼藉缓步而来,他微微俯身,面上仍是那副温和模样“唉,劫谁的船不好,非要劫宁王世子的船。”
“宁、宁王世子?!”水匪头目浑身一颤,额头死死抵着甲板,“小的有眼无珠!若早知是世子大驾,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!”
“别慌,我给你指条明路。”云砚轻轻拍他肩头,声音柔和得像在哄孩童,“说出其他水匪的藏身之处,用他们的命换你的命。”他唇边笑意愈深“事成之后,再赏你一千两银子,如何?”
“我…我…可他们都是兄弟啊…”他垂眸嗫嚅着“他们有三百人呢…”说完猛地抬头“我要五千两!”
“成交。”
皎洁的月光下,林江怀正揽着林筝细赏江上月色。不远处的江面上,一具身着靛青首裰的尸身随波浮沉。那人面容安详如眠,唯有脖颈处一道细若发丝的红痕,正缓缓渗出血线,在漆黑的江水中晕开,转瞬即逝。
晨光初透,议事厅内檀香袅袅。
林江怀立于海图前,修长手指点向黑蛟岛方位,“盘踞此处的水匪张霸,原是我大梁水师校尉,且熟知水文天象。”
他指尖一划,在岛周暗礁处描出半弧,“如今领着三百亡命徒,借这片暗礁布迷阵,官府三剿未平